Wednesday, December 15, 2004

她的身体习惯地靠着我的肩膀。
隔着毛线衣,我可以感觉到她的气息,但是我很清楚,这并不代表什么。
我们的鞋底听不到脚步声,只有踩在枯叶时,才发出干燥的声响。

她的眼睛总有一种无处可去的透明感。她时不时没来由地凝视着我,总会让我感到一阵悲哀。

我习惯等她的电话。
昏暗的客厅里空无一人。
我坐在沉默的空间里,凝视着空气中漂浮的灰尘,努力地想看清自己。
每个人都在追逐着某人,我却不知道未来如何,我伸出手去,只摸到一片茫然的空气。。。

她生日那天下雨了。为她买的蛋糕在拥挤的电车上已经像罗马遗迹般崩溃。无论如何,我们还是插了二十根蜡烛,点了火柴,关了灯,毕竟她还是很感激我的。

她开了一瓶红葡萄酒,吃了蛋糕。

“二十岁了,有点好笑。”她说,趴在桌子上,轻轻地摇晃着,偶尔玻璃杯里会有冰块撞动杯壁的声音,两眼盯着前面细细长长的玻璃杯,仿佛那杯红葡萄酒的存在对她的一生,有着重要的影响似的。玻璃杯旁的烟灰缸里,还有无数个白色的烟蒂。

我按下唱机的电源,从抽屉里找出一支香烟,点上火,慢慢抽了一口。数十年前流行的爵士钢琴声便从扩音器里流泻出来。
天花板。扩音器。电唱机。以及录音带。
我的视线散漫地游荡着。

就这样,我们沉默地对坐着。

“太晚了,我该走了。”
“再联络吧。”

我准备起身。
她茫然地凝视我。
她的眼眶溢一出了眼泪,不到一秒钟便滚下脸颊,掉落在红葡萄酒里,融合了。
泪水一决堤,就无法停止。

我手足无措,伸出手,轻触她的肩。
她的身体微弱地颤抖,我几乎直觉地抱紧她。
她靠着我,无助地哭泣,呼出的热气合着眼泪濡湿了我的衣服。
她的手仿佛在寻找什么似的,在我的背上彷徨地摸索。
她的眼泪的冷,透过我每一寸肌肤。
我叹了口气。除了轻轻地抚她的头发,等待她停止哭泣,听着她感情的崩溃,我什么也做不了,简直就是一个四肢健全的废人。

她过度哭泣,累了,睡着了。脸上的淡妆显得苍白无力。

我把她扶到了床上。
衣服的胸口还湿冷着,仍可以闻到她的洗发水味道。

我看了看熟睡的她,从衣架上拿了大衣。她并不属于我。她是一块浮游的冰块,朝一个我一无所知的黑暗海水缓缓地前进。当我一瞬间有一种抓到她的幻觉时,她又飘远了。我假装不知道也骗不了自己,只有自嘲式地苦笑。 这种感觉就像风一样,没有轮廓,没有重量。我带不走。又不能把它结束,甚至无法将它收藏起来。


地板上散布着唱片。桌上剩下一半崩溃的蛋糕。

我走出房间,悄悄地关上了门。